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
上官带着昝维从延平门出城,本是要到驿站借官马,但是走到一半,昝维就好像发现敌情一般默默一挥手。
身后的大氅一扬,上官被拦了下来。
“怎么?有何不妥?”
昝维沉声道:“我在这里不远处藏了一批钱两,忘记散出去了,为师心里不安生啊……”
上官在心里替金吾卫默哀。
“那师父的意思是?”
“自然是发下去给大家过年了。”
上官神色平静,乃是因为她在心里反复劝说自己,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。”欲解此迷,就不要管夜盗白户昝大侠到底偷了哪家贪官污吏……
仿佛摸到良心在戳脊梁骨,上官浑身都不自在起来。
“鸿儿快走,莫跟丢了。”
上官一向知道昝维动起来宛如蛟龙,动于九天之上,一开始就提足了气,而且自动自发掏出一些——这些都是追捕昝维的常用品——绊马索、子母链、飞爪钩、漆头袖箭、粘泥响哨,等等等等,不一而足。
“鸿儿你干啥?”
上官沉默一番,一揖到地:“……师父莫怪,徒儿一时习惯难改。”
昝维哼道:“就饶你这次。”
隆冬时节,就只有松柏常绿,适逢乌云蔽日,在这枯黄的山野间狂奔,真是既萧索又寂寞又冷。
“师、师父,我家有马,我去牵一匹吧……”
“带那么贵的东西不好隐蔽……”
“……”
山并不很高,昝维带着她顺着一条小溪走下去,不一会儿就从树的缝隙里看见白亮的一片。
要走到头了。
眼前豁然开朗,断崖下是一片村庄,在冬天的雾气中显得尤为寂寞。
“师父?”上官忍不住伸脚想踹在昝维尊臀上。
昝维站在断崖边,伸臂做飞翔状,上官提起来的一条腿出于道义没有真的行动,只是百无聊赖地踢下去一颗石子。
“走吧,下去。”
上官被昝维拉住手,直直落了下去,她勉强维持着冷静,心里发出“啊~~~~~~~~~~~~~~~~~~~~!”的尖叫。
早知道就踹她下来了!反正她不会有事!
昝维宽大的袖子就像是鸟儿的翅膀,兜着凉风飘将下来,上官则明显是摔下来的,毫无姿态与美感可言。昝维在空中揽住她的腰,转了一圈,轻巧地点在一块凸岩上。
小溪凝成冰棱,新流下的水在冰棱表面上缓缓流过,昝维一脚把冰瀑踹开,毫无高手风范。
“师父,注意形象。”
“咳,为师……为师下次会有分寸的。看,这就是昝氏宝藏之一。“
上官望了一眼,只闻到一股铜臭,“什么呀,破铜烂铁。”
“啧,珍珠玛瑙夜光杯,穷人能花么?当然是要换成铜钱银两,然后偷偷往人家家里一放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