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之后,傅升不再理会况钟的苦苦哀求,他弯下腰去,双手揪住了虎皮,使劲一提,便将那几百斤重的老虎扛在了肩上,只是说了一句:“跟我走。”
况钟大喜,以为他终于肯帮自己追寻顾诗筠的踪迹了,便连忙跟了上去。
没想到,傅升并没有往山下走,而是朝着山顶走了过去。
二人穿过了一条峡谷,又攀上了一道山梁,钻过一条倾泻的瀑布,面前这道高耸的高岗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座房子。这栋房子并不大,通体都是由硕大的山石搭建而成,虽然略显粗糙,却是牢固无比。
傅升扛着虎尸,健步如飞,几下便爬上了高岗。他站在房子门前,回身冲况钟招了招手。
反观况钟,尝试了三四次,连勉强爬了上了。他寻思道:自从当上了官,走路也少得多了,体力竟大不如前。
傅升对他道:“你可以进屋休息一会儿。”
况钟哪里还有闲心安睡,默然不语。
傅升也没有再说什么,他卸去身上的装备,手里握紧了那把牛耳尖刀,然后将虎尸带到了一条小溪边。用溪水打湿匕首,开始扒虎皮。
猩红的鲜血汩汩而出,顺着欢快的溪流朝下游涌去。
傅升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将虎皮完整地扒了下来,他展开后左右看了看,然后又寻来了几根树枝,架起了篝火,将虎肉分解,放在火上烤了起来。少时,他进入屋中,拿来了粗盐等调料,均匀地洒在了虎肉上。
阵阵肉香传来,况钟的肚皮叫了两声,他说道:“既然傅大哥不肯帮忙,那么况钟告辞了,我自取寻顾小姐就是了。”
他转身要走。
傅升忽然喊了他一声:“站住。”
说来也奇怪,况钟曾经连汉王朱高煦都不放在眼中,可是却被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喝止住了脚步。他站在原地,回身望来。
只见傅升手一扬,半空中飞来了一块黑乎乎的物体。况钟本能地伸手接住,却被烫得差点儿掉在地上。
定睛一瞧,原来是烤熟的一只虎腿。
“吃。”傅升并不多言,他割下了一小块肉,塞进了嘴里,细细地嚼了起来。别看傅升生性粗犷、面容粗鲁,但吃相颇为斯文。每次入口只是一小块,每次必定细嚼慢咽。
况钟心知傅升并非等闲,他一定知晓七台村更多的秘密。若是想找到顾诗筠,傅升是唯一可能帮助自己的人。何况此时他也真得饿坏了,当即捧着虎腿,狼吞虎咽。
这条虎腿虽不肥美,但肉质紧密,较之牛羊之肉更为坚硬,且下咽的时候,嗓子如同刀片划过,实在难言美味。但况钟这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,他一人便吃了两三斤,最后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儿。
傅升还在慢慢吃着,半个多时辰后,他才吃完。然后将没有烧烤的虎肉收拾好,搬入了石屋内。
况钟在外面静静地等着,可是许久不见傅升出来。
他只得站立门口高喊:“傅大哥,若你不肯帮忙,我自己下山去寻她。”
“去吧,这山中可不止这一条大虫,倘若再撞见了,我可不会帮你。”
况钟略加迟疑,冲着石屋一拱手,转身便要走。
忽然,身后的石屋中传来了一阵阵悲凉的曲调,只听傅升粗犷的嗓音吟诵道:“秦时明月汉时关,万里长征人未还。”
况钟站定了脚步。
“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度阴山。”傅升唱完后,陷入了久久的沉寂之中。
这是西北边关将士常常吟诵的一首诗篇,此刻从傅升的口中缓缓吟出,音律婉转和谐,却又不失瑰丽悲怆之感,如怨如诉,凄凄惨惨。